□许旭锋

    大家都在讨论，东阳将迎来今冬第一场雪。

    奇怪，昨晚做梦也梦见了下雪：飞雪漫天，纷纷扬扬。印象中，依稀有林冲雪夜奔走、杨子荣雪原疾驰、胡一刀雪中独行……苍茫空旷、素洁寂寥的雪幕中，活跃着勇士的身影，生动而又侠气，恰似一幕幕皮影武戏！

    然而，雪的洁白轻盈，体现更多的是诗情画意，它是诗人们钟爱的话题。

    边塞诗人岑参《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》的“忽如一夜春风来，千树万树梨花开”，写出了雪的皎洁、鲜润、明丽和灵动，透露出诗人的惊喜之情，富有神韵。张打油的那首《咏雪》“打油诗”：“江上一笼统，井上黑窟窿。黄狗身上白，白狗身上肿。”粗放却准确，俚俗却传神。此诗不着一个“雪”字，却尽扣“雪”字，可谓含而不露，充满了趣味。元代吴澄《咏雪》诗：“风竹婆娑银凤舞，云松偃蹇玉龙寒。不知天上谁横笛，吹落琼花满世间。”由雪景联想到仙人吹笛、琼花落地，果然雅致之极。而郑板桥的“一片二片三四片，五片六片七八片。九片十片千万片，飞入芦花总不见”，通俗上口，准确传神，简单而富有动感，是我最喜欢的。

    记得在八达工作时，市人大代表选举，要下村组织。恰逢大雪，怕第二天起冻，山路难行，只能冒雪徒步前往离乡政府30多公里外的村庄。雪中行走了近3个小时，终于到达。晚上吃宿在村干部家，炭红锅热，上置腊肉冬笋，暖壶烫酒，倒满白瓷大碗，吃得尽兴又暖心。填饱肚子，便早早上床休息了。

    外面漫天飞雪，窗外即是山，山上皆是竹。飞雪有声，唯在竹间最雅。山窗寒夜，时听雪洒竹林，淅沥萧萧，连翩瑟瑟，声韵悠然，逸我清听。忽尔迴风交急，折竹一声，使我寒毡增冷。迷迷糊糊间，又有一梦：飞雪寒夜，故人叩扉，披衣而起，倒屐相迎，取雪煮茶，“寒夜客来茶当酒，竹炉汤沸火初红”。和故人对坐，便有《难得》的意境：“难得，夜这般的清静，难得，炉火这般的温，更是难得，无言的相对。……只静静地坐对着一炉火，只静静地默数远巷的更。”

    苏东坡说：“人生到处知何似，恰似飞鸿踏雪泥。泥上偶然留指爪，人生那复计东西。”人事无常，恰如雪泥鸿爪。东坡的情怀已够惨淡，却还有一个冰清玉洁凛冽刺骨的人物，体验着“千山鸟飞绝，万径人踪灭”的冷清与苦寒。孤舟，独钓寒江雪的蓑笠翁，是柳柳州孤决的灵魂写照吗？

    有关雪的记忆，清冽者有之，苦寒者有之，是千山鸟飞绝，是雪拥蓝关马不前。然而，在无数明灭可见的记忆的灰烬中，总有那零星的火花在提醒着我们，那些不失温情的片段，那些不能忘却的风流名士。

    题图摄影 吴立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