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一次夜宿鲁光先生在永康方岩的画室，他说起李苦禅先生批评某平庸画家画荷：“画了一辈子的画，画的荷叶还是像个烙饼”。荷叶画得像烙饼，定是没有生气，没有清气，必是败笔死墨。

    对此，我不禁联想到佛教的一则公案。僧人问云门禅师：“如何是超佛越祖之谈？”云门答曰：“糊饼！”僧人问得大胆，云门答得奇怪。云门还有一段话示众，大致是：“你这样急功近利，好高骛远，不切实际的人，还不如去做糊饼的营生。”

    我倒认为这僧人有超佛越祖的想法是有可贵勇敢之处。只是他犯了一个低级的错误，佛法是不可言传，只可意会与心悟的，而超越佛法之法就更不可言传了。这样敢于超佛越祖的人，也许在“糊饼”的过程中倒能悟点什么佛性来。

    画一辈子荷叶还像个烙饼的画家，也许去“糊饼”反而可悟得绘画之道。我今天把画的荷花示众，还是非常紧张的，但愿“荷叶不像个烙饼”。

    国人的观念里，糊饼者悟道成佛是可以接受的，而让佛来“糊饼”就不可接受，甚至是不可想象的。包括那位道行高深的云门禅师，潜意识里也透露出对糊饼者的不屑，这种往一个方向看的思维方式，使得国人的心理常常会失衡。人家平民可以做总统，总统可以做平民。我们的糊饼者可以为画家，画家可以做糊饼者吗？其实糊饼有糊饼的艺术，糊饼也有糊饼的道行。

    虽然人人可以成佛，但世界不需要太多的佛。人们糊饼时好好糊饼，作画时真正作画，管他成佛不成佛的。

    大足翁曰：如果一味地为了成佛才去修炼，离佛只会越来越远。而糊饼的时候能把饼糊好，就是佛。

    格调是一种生活方式

    画谭

    一画一谭，看尽人间百态。蒋天耕用犀利的话语，描述那些在理的事儿，寓意于画，自成讨趣小品，与读者分享。

    蒋天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