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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7年4月19日     收藏 打印 推荐 朗读 评论 更多功能 
老家的味道
2017-04-19

    □吕映珍

    母亲来城里看外孙时,特地用泥罐子带来了我最爱吃的腌菘菜。打开罐子的一瞬间,那淡淡的咸香味,让我忆起乡间闹腾腾的腌菜盛事……

    在西风起之前,母亲们像约过似的,从墙角理出大大小小的腌菜缸,拖到溪涧里浸泡。我家阶檐下一角,放着个大大的腌菜缸,通体深褐色,沉重得要几个人方能抬起。一家人连拖带滚,把这大缸挪到门堂里洗刷。藏在缸内的灰尘易除,缸壁内那淡淡的齁咸味却是洗磨不尽,母亲就让它待在门堂里,承接几天霜露。年幼的我,常站在这个比自己还高一头的腌菜缸前,一遍遍地摩挲着缸身上的叠浪纹,偶尔也用手指去敲一敲。

    立冬第一场雨后,寒意越来越浓。门前泡桐叶枯黄了,落尽了。田畈里,菘菜的体量也长足了,又经过霜打,弥漫着缕缕清香。择个晴好的日子去割菜,俯身低首间闻到那青滋气,让人难以抗拒地想到活着郁郁葱葱的滋味。菘菜,村人习惯叫它“高脚白”。它是农家的主菜。菜梗多而高,又极肥厚,根部鼓成一团。腌好后“蒲头”比菜叶好吃,更适合腌。每年,母亲都要在自留地里种上那么长长的几垄。

    担回的菘菜,一排排地放在阶檐或铺在楼上的屋檐下。不出三日,那圆润的模样已经明显瘪下去。然后,一担又一担地挑到溪涧的上游。“扑通,扑通”菘菜还没来得及叹息一声,就沉浸在清洌洌的溪水里。已是小雪时节,溪水冷得让人的肌肤刺痛紧缩,不知道菘菜如何禁受?我跟着母亲蹲在溪畔,细心剔除枯黄腐朽的菜叶,用手指抹干净叶片上的每一个泥点、污垢。洗干净的菘菜,脆而光滑,像雪一般白,一股微苦的芳香淡淡散发,腼腆而略有些楚楚可怜。可怜的我,十指冻得像红萝卜,母命难违啊!

    阶檐一角。我负责递菜。母亲把菘菜一层层码在缸里,码一层撒一大把盐,时而放几个红辣椒。父亲负责踩菜。他赤着脚,卷着裤腿,站在缸里的菘菜上,一脚一脚重重地踩着。久了,便觉递菜无聊,向父亲眨巴眨巴眼睛。父亲心领神会,把我抱进了大缸。一踩下去,碰到撒了盐的菘菜,冷和硌。慢慢的,脚底心发热,“嚓嚓嚓嚓,嚓嚓”,双足与菘菜盐水交融,就该如此地浑然天成。

    新下缸的菘菜带着野性和恣意。母亲垫上棕榈叶,算是封气,接着在上面压几块石头,再盖上木盖。整个冬天的滋味便被储藏在缸内了。经过个把月的历练,菘菜从外形到身心完全告别了原有的状态和色彩。母亲腌制的菘菜,从叶到柄都是黄灿灿的,质地肥厚柔嫩,口感脆辣,其酸甜芳香是人家无法比拟的。长大后才知,缸壁上那层薄薄的“霜”是母亲腌菜的秘方。

    俗言“家有腌菜,寒冬不慌,腌菜打滚,吃的饭香”。腌菘菜怎么做都好吃,要么配上豆腐干炒着吃,要么配合豆腐、排骨煮成汤菜,要么用于炒饭或当其他菜的配料,皆酸咸可口,爽口极了!颗粒饱满的大米饭,加点猪油,再配上那么一点点腌菘菜作佐料,或就一大碗泡饭,就着一碟咸脆的“菘菜”,或来个麦饼,摊在饼中央,卷了吃,都是我童年的最爱。

    如今,腌菜缸早已矮我多多,而母亲也已多年没腌那么一大缸菜了。时常地,我还是怀念当年自家腌的菘菜,那菜的一经一络、一丝一缕、一箸一筷里,如同童年山村里那袅袅的炊烟,浸透着我丝丝的童年念想。人间有味是真情,这味道,是老家的味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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东阳日报 大家 00005 老家的味道 2017-4-19 2