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徐秋涛

    我家后面有个小池塘。

    平日总是很匆忙，今天碰巧有空，便决定出门走走。

    秋天的深夜总是伴随着凉风，已经有点清寒。我绕了个弯，向池塘走去，走向了夜晚的寂寞。

    曾经在书中看到有人说，夜晚的虫鸣带来的不是喧嚣，而是更加的安静。我原本觉得这句话说得妙极了，如果没有虫鸣的喧嚣，怎么来衬托夜晚的安静祥和？然而今夜听到的虫鸣，带给我的是没来由的热烈。如果连这虫鸣都将归于寂静，那么便只剩下我一人行走在这天地间，形单影只。

    路灯越来越稀疏，池塘旁已没有路灯。隐约能看到整个池塘的轮廓，还有依稀的水光，好像是亮着鳞的鱼儿在水面翻涌，忽隐忽现。而我知道池塘里是没有鱼的，水光是岸边柳树枝叶的缝隙里漏出的月光。月光浮动，是夜里的风吹过柳树的模样。

    天上的云好像也被夜风吹散，明月洒下了更多的光华，我的眼前逐渐明亮了起来。月光下的小池塘，让我想起了叶定莲老师的一幅油画：岸边枫树的影子落在了水面上，水面明明没有一丝波澜，树的倒影却十分模糊，只有依稀的光影交织。我原本以为那是画风使然，可能是向莫奈的《Impression，so I Ievant》致敬。今日我才明白，原来池塘里的倒影向来如此！

    月光愈亮，水面愈平静，我也浸入了这夜晚，忘却了平日的匆忙。

    我的心随深夜的风与柳枝同舞，眼中的景象也逐渐模糊，幻化出了心中的景象。我看到了出浴的美人，粼粼的月光是她长发上的水珠，她的腰肢如柳条般纤细，亦随风而舞，明媚而不可方物；我看到了北溟的巨鲲，它磅礴的身躯在水面翻滚，惊起无数波澜，然而它在我眼中却愈来愈小，而北溟却愈来愈大，它忽而从水中跃起，化身为鹏，向月亮飞去；我亦看见了先民们在月光下舞蹈，月光曾照耀在他们的脸上，而今也照耀在了我的脸上，依然是清冷而明亮。我似乎能理解古人们对月的喜爱了，他们喜爱的既是月光，亦是月光下的他们自己，以及月光所照耀的一切。

    我欲乘风归去，又恐琼楼玉宇，高处不胜寒。只好从天上落下罢，剩下月光照耀在这从未改变的人世间，与夜风同舞，与岁月共眠。我慢慢地往家中走去，室友的车停在了门外，而房间的窗户已经不再投影着灯光，想来是已经睡下了。